NEJM杂志的采访：福奇博士谈论自己对Covid-19检测、治疗、疫苗等多方面的想法

1月27日，The 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 (NEJM) 的主编Eric Rubin、副主编Lindsey Baden、以及执行总编辑Stephen Morrissey对美国首席医疗顾问、国家过敏症和传染病研究所（NIAID）所长Anthony Fauci进行了联合采访。Fauci博士作为临床医生、科研工作者、公共卫生政策的制定者，谈论了自己对Covid-19检测、治疗、疫苗等多方面的想法。

最初，针对Covid-19的核酸检测仅在出现了症状的疑似感染者中开展，但是人们逐渐意识到，无症状的或者处于潜伏期的感染者也是病毒传播的重要来源。并且，每个人都可能暴露于Covid-19，都存在感染的风险。因此，对Covid-19检测的需求大大提升，人们期盼着低成本、便捷的检测方法（如抗体检测），以便更加全面地了解Covid-19目前在整个社会中的流行情况、更及时地了解到自己的感染状况。理想状态下，这种检测方法不需要医生的处方，可以在任何地点、由任何人进行操作，从而实现从「需检则检」到「想检尽检」的跨越。

感染者的鼻咽病毒载量存在个体差异，其中，无症状感染者鼻咽的病毒载量可能较低，因此，需要提高检测方法的敏感性，避免漏检；同时，我们需要注意到，人群中的大部分是非感染者，因此，检测方法的特异性也不容忽视，以减少「假阳性」的发生。

即使付出了相当大的努力，目前在Covid-19治疗领域的研究进程是远远落后于疫苗领域的。并且，需要注意的是，现有的成熟的、重要的干预方式，是在患者的疾病进展到重症时，利用高浓度氧疗或人工辅助呼吸等方式进行支持，而此时，由异常炎症反应引发的症状已经远超病毒本身所带来的影响。我们缺乏的是早期治疗的方法，以避免患者发展到重症阶段；同时，我们也要考虑早期治疗的给药方法，其中，口服是最理想的途径，相较于静脉注射等方式，它可以大大减少对医疗资源的占用。对早期治疗方法的研究，我们可以从两个方面去考虑。

首先是针对病毒引起的炎症反应的干预，地塞米松被证明可以降低28天病死率，我们还在评估其他有一定证据的炎症反应阻滞剂，比如IL-6受体抑制剂、JAK激酶抑制剂等等，其疗效和应用方式还需要严格评估。另外便是抗病毒药物的研发。现在，针对HIV和HCV已经有了较为成熟的抗病毒药物治疗方案，我们也期待着能够能有针对Covid-19的「直接抗病毒」（direct antiviral）治疗手段。

药物研发的周期较长，在新冠疫苗已经开始广泛应用的前提下，如果药物研发出来时Covid-19已经得到了有效控制，它们还有用武之地吗？针对这个问题，Fauci博士认为，制药公司应该关注广谱的针对「冠状病毒」科药物的研发，比如找到冠状病毒复制过程中共同的易受攻击的靶点，才能研发出在未来有广阔应用前景的药物。

部分人群对Covid-19疫苗持怀疑态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此次疫苗的研发速度大大快于从前。可是，研发速度的提升并不意味着「偷工减料」，反而体现了研发技术的进步。同时，美国现有的Covid-19主流疫苗是mRNA疫苗，其研发并不是在新冠爆发之后才启动的，而是已经有了数年的基础。许多技术上的问题，比如疫苗「稳定性」等等，已经有了较为深入的研究和成熟的解决方案。因此，看上去只有「11个月」，其背后已经有了数年的积淀。

多个国家都开展了疫苗研发的工作，而不同国家研发的疫苗的有效率有所区别，但有效率并不是判断疫苗价值的唯一标准。有些疫苗具有非常高的重症感染预防率；而有的疫苗可能在降低病毒传播能力方面有较好的表现，这一方面的作用在整个人群中的意义是十分重大的。除此之外，还需要考虑疫苗的实际应用难度，有些疫苗大规模生产能力强、成本低、对运输条件要求低，虽然在有效率方面稍逊一筹，但却有着更大的实际应用价值。

近日，Janssen公司发布了它们研发的疫苗的首次三期临床试验的结果。Janssen疫苗是以腺病毒为载体的、针对野生型Covid-19刺突蛋白的疫苗，其三期临床试验在美国、南非、巴西等多个国家开展。首次公布的数据显示，Janssen疫苗在不同国家的有效率存在差异（美国72%，拉丁美洲国家66%，南非57%），此结果可能对我们回答「对于发生了变异的Covid-19病毒，现在投入使用的疫苗是否可以提供同样高水平的保护率」这一问题提供线索。同时，不同于现在主流的两次注射，此次试验是一个单次注射的试验，这样降低了成本，可以为发展中国家带来福音。

多个研究机构开展了对接种了疫苗以及未接种疫苗的感染者的Covid-19测序工作，但是缺乏统筹安排。接下来需要国家统筹、汇总各个散在进行的此类研究的结果，从而更好地挖掘这项数据背后的意义。

采访的最后，Fauci博士谈到了自己在此次Covid-19大流行中的个人体会。在这场针对Covid-19的战役中，他在美国被塑造为了「诚实、科学、正直」的标志，被一些人奉若神明；同时，当他在推行一些公共卫生政策时，则被一些人大肆攻击。但这些评价，无论是积极的或是消极的，都只是来自外界的令人分心的事物。无论何时，都只需要专注于眼下的工作，让科学指引自己前进的道路。Fauci认为这场疫情证明了整个医疗界是真正的英雄，经受住了挑战，这是最感动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