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学习：韩国高效应对COVID-19的保障

  灾难与人类的相伴，虽然灾难本身无法避免，但是人类却可以从灾难中获得经验和知识，使得人类能不断调试、改进、适应灾难，进而减少灾难所带来的损失。尤其是在全球风险社会的今天，各种自然灾害、事故灾难、公共卫生事件等频发，给人类生命健康与社会发展带来前所未有的冲击和挑战。在这样的背景下，危机学习（Crisis Learning）对就显得尤为重要。那么危机学习到底如何学习？相关研究指出，既可以通过危机关注(Birkland, 1997)、经验(Comfort,1994)、模拟演练（Lagadec, 1990）获取，也可以通过认知共享(Comfort, 2007)、文化及领导力(Broekema et al., 2017)等方式获得。但与此同时，也会受到相应的制约，比如致灾因果关系不明确、责任规避、应对态度、对问题的重视程度，以及时间压力等(Moynihan, 2008)。

  COVID-19的爆发并在全球蔓延，给各国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和挑战。对韩国而言，从过往的疫情和正面临的COVID-19中获得学习，成为其有效控制疫情的关键。早在2015年中东呼吸道综合症（Middle East respiratory syndrome coronavirus ，MERS）疫情之后，韩国疾控中心（Korea 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 Prevention，KCDC)就建立了紧急监控中心（Emergency Operation Center，EOC），该中心24小时运行，全时段采集数据信息，并实时研判可能存在的传染病症，以此来提高其突发疾病防空系统的效率。同时，韩国疾控中心采取了紧急使用授权（emergency use authorization，EUA）等措施，以加快诊断设备的开发和供应，使合格的私营医疗机构能够加入病毒诊断中。先进的防控系统，加上广泛的公私合作，使得韩国能够在较短时间抑制住疫情的蔓延。具体确诊病例数和检测试剂盒供应如Figure 1，Figure 2所示。

  基于已有文献梳理，作者主要提出两种危机学习，分别是危机中学习（Intra-Crisis Learning）和危机后学习（Inter-Crisis Learning）。

  2.1 危机后学习：从MERS中汲取教训

  政治注意力和过往危机经验的积累可以在危机之后促成危机学习，进而可能推动相关政策、制度的调整、变迁。一方面，极端灾害事件给人们带来的冲击往往是空前的，这种冲击不仅体现在生命、财产损失方面，同时还表现在对人们认知、价值理念的冲击。正如9.11事件的爆发，其影响远不止一般意义上的经济损失，而是深层次改变了人们对世界恐怖主义的认知，尤其是冷战以来从未曾面临本土安全威胁的美国，不得不调整其安全理念和战略布局。对于这类极端事件，也可以称之为“焦点事件”，其爆发往往为人们开启了一扇“政策之窗”（policy window），使人们意识到需要做出相应的调整和改变。另一方面，过往的灾害应对经验可以为同类事件的原因、后果极其处置提供更为全面的认知和理解。

  2015 年，爆发于中东的呼吸道综合征（MERS）很快波及到了韩国，并且最终导致该国17000多人实施自我隔离，186人确诊，38人死亡。究其原因，一方面，在于早期韩国疾控中心（KCDC）对病毒检测的无力，错过了对第一例输入型感染者的检测，进而未能及时将MERS阻挡于国门之外。与此同时，当MERS在韩国境内蔓延的时候，只有KCDC和卫生部门下属相关机构具备检测资质和设备，且检测周期长达一周。毫无疑问，这样的检测能力在迅速蔓延的疫情面前是低效、无力的，并不能有效遏制疫情的扩散。也正因如此，韩国卫生部门饱受指责。

  MERS结束之后，KCDC从两个方面开展危机学习，提升其应对疫情处置的能力。一是KCDC新组建两个专业的疾病检测部门：公共卫生应急准备与响应中心（the Center for Public Health Emergency Preparedness and Response）和传染病实验室控制中心（the Center for Laboratory Control of Infectious Disease）。前者主要负责疫情防控的协调工作，如与医院、国家及地方卫生部门合作，共同开展信息收集、流调、制定应急响应预案等。该中心24小时实时数据收集，大大提升了传染病的预防能力和检测能力。与此同时，公共卫生应急准备与响应中心还组织相关机构不定期进行疫情防控演练，提高整体响应、协作能力。而后者主要识别传染病和病原体，分析对公众健康的威胁，并开发检测病原体和病毒的测试方法等。该中心拥有专门的实验室，用于诊断病毒性疾病、细菌性疾病、病媒、寄生虫病和高危病原体。此外，该中心有一个机构专门负责协调实验室的诊断工作，此举也大幅提升了KCDC的疫情监测能力和效率。

  此外，2015年MERS之后，韩国MERS政府还通过了传染病体外诊断紧急使用授权（emergency use authorization，EUA）。即为了提高诊断效率，政府采用了一种新的诊断方法，并将相关检测技术提供给私立医药器材厂商、医院。如果对即将爆发的传染病没有可用的诊断方法时，KCDC有权请求请食品和药品安全部（Ministry of Food and Drug Safety，MFDS）批准采取上述方法进行体外诊断。此时，私立医疗机构和公立医疗机构一样，共同参与到疫情检测当中。我们看到，此次疫情中，韩国之所以能够高效、迅速完成全国检测，及时拉缓了确诊人数曲线（如Figure 1），可以说得益于上述危机学习和防控机制的改进。

  2.2 危机中学习

  危机中学习由模拟演练、学习论坛和信息系统等构成。通过模拟演练，可以让所有参与者体验和感受各类危机情境的处置与应对，并从模拟中获得意义建构、学习。而学习论坛则是通过多主体间的信息交流、经验分享，让行动者彼此之间所形成的网络加速信息的流动与扩散，以提高整体认知能力。comfort认为，信息系统有助于应急组织之间就潜在威胁隐患方面达成共识。参与者对问题的意识和即时信息共享有助于提高系统的响应能力。

  在此次COVID-19疫情中，韩国政府反应迅速，并且及时采取了措施进行危机学习（如Table 1所示）。

  主要包含几个方面：

  一是早期的认知和准备。当疫情刚开始出现时候，KCDC已经意识到并加以关注。先后组织多轮专家研讨会，广泛听取传染病专家学者对此次疫情的分析、判断。同时，多渠道从中国政府、WHO等获取疫情信息、报道，对这些信息加以分析。并组织相关部门进行模拟演练，为疫情的防控积累积累经验。在此过程中，专家的声音和观点得到了充分的尊重，并未受到政治因素的干扰。

  二是对EUA的充分应用。早在2020年1月27号，KCDC就在首尔举行了一次传染病防控会议。在这次会议中，KCDC向医疗机构、私营医疗器材公司等通报了疫情的情况，并提醒大家予以高度重视。KCDC下属传染病实验室控制中心（the Center for Laboratory Control of Infectious Disease）将COVID-19诊断检测技术提供给私营医疗器材厂商，旨在推动检测试剂盒的研发、生产。与此同时，传染病实验室控制中心向食品和药品安全部（Ministry of Food and Drug Safety，MFDS）提出申请，基于疫情的严重性和紧迫性，请求缩短试剂盒研发、生产的审核周期。可以看到，正是EUA的应用，一方面缩短政府机构授权时间，另一方面促进了病毒检测试剂盒的供应，以此为韩国有效防控疫情提供了重要的保障（如Figure 2所示）。

  在全球抗击COVID-19的过程中，涌现出了诸多模式，也导致了不同的结果，而韩国无疑是一个优秀的典范。Joon-Young Hur，KyungWoo Kim通过走访韩国卫生部门官员、疾控中心专家学者，发现危机学习使得韩国不断提升其传染疾病防控能力和效率，成为此次高效防控疫情的重要保障。他们总结韩国的经验指出，持续的学习机制、广泛的合作与信息共享、尊重科学的文化，以及采取灵活的防控策略均有助于疫情的防控。

  转自风险灾害危机多学科研究公众号：原文链接